晚上八点，灯火通明的黑河夜市上人流涌动，路两边随处可见写着中俄双语小吃名字的醒目招牌，摊主与食客正热烈交谈。这些食客中既有中国游客，也有外国游客，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会发现摊主能熟练地用“双语”和顾客交谈。
黑河与对岸的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隔界江黑龙江相望，最近处不足千米，被称为“中俄双子城”。随着中俄两国跨境交通逐渐便利、互免签证团体游政策效应持续释放，两地人文、贸易往来愈加活跃，乘船来往两地旅游成为中俄民众最喜爱的休闲方式之一。
去年，黑河的“国际化大早市”火爆互联网，吸引众多游客专程来黑河与俄罗斯邻居一起“逛早市”；今年，整饬一新的黑河“国际大夜市”在盛夏时节一起“点燃”中俄跨境游，国内外游客纷纷来此感受边城夜晚的“人间烟火气”。
跨国“串门”成新风尚
夜幕降临，在黑河夜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美食与调料混合的香味弥漫空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时可见前来游玩的“洋面孔”。
“我来这里买水果，这里的水果又便宜又好吃。”俄罗斯游客奥列格说，“我不会汉语，但是这里的摊主基本都会俄语，所以我们沟通毫无障碍。”
有的俄罗斯人专程跨境来吃饭。夜市上一对来自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情侣娜斯佳和马克兴致勃勃地说，他们常来黑河，有时专门过来吃饭，吃完坐船就可以回国，很方便。
黑河夜市有着几十年的历史，重新规划设计后于今年7月15日开始营业。工作人员每天15时准时到场，为夜市的运营做充分准备，营业时间持续至午夜。夜市的顺畅运营得益于交警、环卫、公安、电业、消防等多个部门的紧密协作和全力保障。
黑河夜市（崔多全 摄）
相较于新近“出圈”的夜市，黑河的“国际化大早市”早已成名。2023年黑河市恢复中俄互免签证团体旅游业务后，越来越多的俄罗斯游客前来休闲度假、观光旅游，他们和当地人一起逛早市、吃早点，购买新鲜的瓜果蔬菜和特色小商品。
对于很多来自黑河对岸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的游客来说，逛黑河早市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对来自俄罗斯拉伊奇欣斯克市的夫妻带着孩子在市场上“闲逛”，手里拎着多种小吃。“我是第一次来，我的妻子来过很多次了。”丈夫说。
黑河早市（朱悦 摄）
早市上的俄罗斯游客，成为很多自媒体的关注焦点。8月13日早上7点多，几个俄罗斯青少年吸引了一个正在直播的网络主播的注意。这位主播一边用简单的俄语与俄罗斯游客交流，询问到黑河逛早市的感受，一边与直播间里的“老铁们”分享。
黑河市爱辉区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大队工作人员党建新介绍，黑河早市已有29年历史，今年黑河市旅游火爆出圈，更是吸引众多俄罗斯游客来逛早市，吃早餐。
在黑河，不仅在早夜市，在公园、街道……“洋面孔”随处可见。17岁的俄罗斯女孩伊拉与自己的母亲、外婆在大黑河岛生态植物园游玩。“我从布拉戈维申斯克与家人来黑河游玩，两个城市距离很近，来回特别方便，我很喜欢黑河的景色。”她说。
轮船汽笛声飘荡在江风中。俄罗斯客轮载着俄罗斯旅客离开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口岸，仅10分钟左右就到达黑河水运旅检口岸入境码头。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旅客有序进入口岸联检大厅办理通关手续。
“7至8月出入境人数同比大幅增长。”黑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执勤三队副队长徐诚植介绍，自2023年9月中俄互免团体旅游业务全面恢复以来，黑河跨境旅游持续升温。据黑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统计，截至8月12日，今年黑河口岸出入境人数已突破44万，同比增长160%以上。进入7月下旬，日均旅客达4000余人，较全年日均增加90%。
跨境医疗广受欢迎
如果在俄罗斯社交媒体网站VK上搜“黑河”，你会发现这是一个热门搜索关键词。关键词下，主页上推送了许多关于黑河牙科医院和诊所的注册账号和俄罗斯人去就诊的视频分享。这些视频中既包含个人账号分享的内容，也有黑河本地医院自己拍摄的宣传推广内容。
黑河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部负责人曹胜全介绍，不少俄罗斯人到医院做洗牙、牙齿美白等项目。“我来黑河治疗牙齿，这里可以选择更多种治疗用的材料，质量也好。”一位俄罗斯女孩说。
除了牙科，来看眼科的俄罗斯人也不少。在黑河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个俄罗斯孩子正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使用视力测试表测试视力。“这里的医疗条件更好，设备更先进，我们此行是来复查视力的。”孩子母亲说。
8月12日，游客在黑河市第一人民医院测试视力。（朱悦 摄）
黑河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及各病区设置双语标识，门诊设置外宾就诊室，提供一站式服务。“年初至今，境外患者（俄罗斯患者为主）门诊就诊近200人次，急诊就诊近50人次。”医院有关负责人说，很多俄罗斯阿穆尔州州立医院的医生也来交流访问。
随着中医逐渐走向世界，很多俄罗斯人跨境来看中医。“半个月前，一个叫安德烈的俄罗斯患者来到我们医院问诊。他是坐着轮椅进来的，经过一周的针灸治疗，不用坐轮椅了，几乎像正常人一样回到俄罗斯，离开时连连称赞中医的神奇。”黑河市中医医院针灸推拿科主任桂冶说。
近年来，黑河市中医医院不断提升中医特色技术诊疗水平、改善就医环境。为方便俄罗斯患者前来就医，今年1月该医院成立了国际医疗部。为解决语言问题，医院设置了中俄双语标识，聘请了熟练掌握俄语的工作人员，确保俄罗斯患者能够无障碍地接受治疗。
“越来越多俄罗斯人对中医感兴趣。”黑河市中医医院院长刘雪松介绍，中医已逐渐形成“口碑效应”，不少俄罗斯人接受中医理疗后向亲友推荐，“回头客”越来越多。
火山全磁环境、天然冷矿泉，造就了黑河市五大连池风景区举世闻名的康养资源优势。在五大连池风景区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俄罗斯游客，他们在这里观火山、品矿泉、晒日光浴，享受悠闲度假时光，为这里增添了浓郁的异国情调。
“我们以接待国内外的疗休养团为主，现有782张床位。”五大连池工人疗养院营销部副经理朱文宾介绍，目前俄罗斯疗休养团占比达40%，疗休养团一般行程是5到7天。
跨境旅游持续升温
在黑河市的俄式风情街两侧，排列着很多俄罗斯百货商店、珠宝商店。
8月中下旬，当中国多地处于“高温模式”时，黑河市最低气温不到20摄氏度，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选择来黑河休闲避暑、购买俄货。
走进黑河市俄品多超市，记者看到超市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俄罗斯商品，巧克力、蜂蜜、红酒……络绎而来的国内游客们正在挑选。“现在95%的入店人员都是外地游客。”俄品多科技有限公司副总裁陈昊介绍，今年7月平均每天入店6800人次以上，同比每天增加了400人次，销售额比去年同期增加22%左右。
不少南方游客到达黑河后，选择跨境去俄罗斯感受一下异国风情。“中国人出境以旅游团形式为主，70%至80%为南方人。”徐诚植介绍，目前黑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10个验证通道全部开放。
在黑河旅检口岸，一个个旅游团有序排队。早上八点半，哈尔滨青年国际旅行社导游于淑杰带领一个12人的河北、山东籍旅行团来到旅检口岸。“我现在一个月带13个旅行团左右，其中跨国‘串门’的旅客非常多。”她说，中国人出境游大多数是两天行程，普遍对俄罗斯的奶粉、蜂蜜等食品和紫金、宝石等首饰感兴趣。
“今年跨境游持续升温，甚至比疫情前都火爆。现在我们每个月出境旅行团有2000多人，入境700至800人。”黑河青年旅行社总经理李尧介绍，旅行社共12名导游，全部是排满状态。
“以前到吃饭时间，大概有1到2个小时的排队状态。昨天从下午5点一直到晚上9点，都是排队状态。”在位于黑河的列娜餐厅，老板娘张微介绍，近期明显感觉俄罗斯游客增多，俄罗斯人非常喜爱锅包肉、地三鲜、饺子等中餐。
有效应对客流高峰
在黑河市的大黑河岛房车露营基地内，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车牌的房车。“这个营地环境很干净，用水方便，吸引了很多自驾车友。”第二次开着房车来黑河自驾游的陕西游客罗先生说，今年签证政策更好了，出国更方便，所以准备到对岸俄罗斯去感受下异域风情。
据黑河市文化和旅游服务中心副主任张伟男介绍，今年1至7月，黑河市共接待旅游者1226.96万人次，同比增长41.80%；旅游收入90.03亿元，同比增长102.14%。
客流激增，口岸“通道”压力增加。为做好夏季口岸“护游”保畅通工作，黑河出入境边防检查站启动利民、便民工作举措，积极向游客提供出入境咨询服务，免费为候检旅客提供饮料、绿豆汤等。同时，采取动态分流旅客、增设台外引导等方式，优化旅客排队模式，有效应对口岸客流高峰。
5月28日，黑河市-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六一”国际儿童节暨《友谊之桥》少儿互访交流活动。俄方儿童在黑河口岸入境。（佟永明 摄）
线下的“人流”带动了线上的“网流”。据黑河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推广营销科科长李立岩介绍，在发现黑河早市“洋面孔”多这一特点后，很多中外网红来拍摄黑河早市，助力打造出“国际化大早市”的IP形象。
“热搜”既是压力，又是动力。面对流量，如何接得住、用得好是不小的挑战。“黑河早市已经很红，但年轻人不愿意早起，更喜欢体验夜经济，所以我们重新规划设计了黑河夜市。”李立岩说。
今年夏季，黑河市全面启动“跨境旅游质量提升行动”和“全民护游行动”，一方面聚合口岸、海关、边检等涉旅职能部门力量建立工作专班，公布举报电话和咨询热线，形成快速响应机制。一方面充分发动人民群众，激发主人翁意识，引导各行各业以及普通市民把“宠客”落到实处。
“数智”经济也在赋能跨境游。“蝴蝶云谷-中俄通”是依托“中俄跨境无障碍服务系统”项目的应用APP，就像一个随身陪伴的“外籍导游”，可以双语介绍两地景点、游玩攻略、交通指南等信息，“无碍畅游”中国黑河与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市两地。
“随着便利交通与旅游政策的刺激，人们对跨国的差异化旅游更加向往，加上避暑游、边境游、跨境游等多种旅游业态叠加，跨境游开始持续火爆。”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化艺术与产业研究室助理研究员郝帅认为，推动“中俄双子城”跨境游是中俄地方合作的重要举措，不仅促进两个城市的经济发展，更有利于深化中俄两国人文交流。
刊于《参考消息》2024年8月22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