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阿拉伯新闻》日报网近期发表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外交政策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哈菲兹·格韦勒题为《为什么中东不再信任美国》的文章称,美国从阿富汗仓促撤退的影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尘埃落定,尤其是考虑到注定会失败的国家建设项目的高昂代价,但一场历时20 年冒险的草率结束将影响到阿拉伯世界的几乎每一个角落。
饱受摧残和衰落的华盛顿会发现,在一个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几十年里一直是其外交政策主要焦点的地区施加影响力更具挑战性。白宫在该地区仍然拥有的任何一点权力现在都已是支离破碎。
阿富汗的崩溃不仅是又一个国家在一个常年脆弱、易发生冲突的地区超出其使命范围并延长其逗留之后苦苦挣扎的事例。阿富汗——以及延伸开来,伊拉克——标志着这场本应是决定性的全球反恐行动的结束,其特征是硬实力,以及主要通过在冲突后国家建设方面混乱无序的努力体现的软实力的毁灭性展示。它远远超越了为追求狭隘目标而部署人员、弹药和金钱的范围。所谓的“反恐战争”有力地表明了美国对该地区的持久承诺,以及它为追求其民主化理想愿意付出的努力。
这一切都以迅速而混乱地撤离喀布尔告终。
有些人会争辩说,考虑到已经演变成一场失控的灾难的现实带来的收益递减,选择不言而喻。对他们来说,美国的离开很早以前就变成一个“何时”而非“如果”的问题。所缺乏的只是一个政治机遇。
当然,专家和观点专栏作家会有不同意见。无论如何,拜登总统作出重大决定的时机将永远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这取决于一个人所属的政治派别。无需讨论的是,一个正在被来自北京和莫斯科的加剧竞争迅速重塑的地区现在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之中。
拜登的批评者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美国信誉的崩溃是否会加速“基地”组织或“伊斯兰国”组织的重新崛起。另外的人则担心,一个看似温和的改造后的塔利班已经学会了怎样通过和解的姿态和外交上的巧言令色为他们在如伊朗这样最不可能的地方赢得朋友。
在阿拉伯世界的其他地方,阿富汗从来都不是一个零和游戏,缺乏的不是美国的缺席,而是一项持久的自我维持战略。随着最后的纠缠现在变成重启的旨在遏制伊朗核计划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华盛顿很可能会发现在不再相信白宫会遵守其承诺的伙伴中获得支持和合作更具挑战性。
对他们来说,美国总统慷慨激昂的演说或其催生的高层峰会不再是持久美国兴趣的可靠迹象。信任华盛顿的唯一方法是在国会或总统选举之前衡量哪些外交政策结果将带来最大的政治红利。
然而,美国公众在很大程度上支持阿富汗撤军,支持美国减少在海外的影响,转而优先致力于国内问题的解决。这些现实令国务院的议程复杂化,尤其是拜登—布林肯世界观指导的部分,即美国的领导地位应该是促进多边接触,并说服伙伴、盟友和对手开展对话而不是发动战争。
不幸的是,如果即使是美国最坚定的盟友也不相信其承诺能够在下一次选举后持续,那么它只能走这么远,而中东和北非旨在缔造和平、打击恐怖主义和促进区域一体化的努力注定将失败。
以马格里布为例,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在西撒哈拉问题上经常发生争执,并争夺对北非和萨赫勒部分地区的主导地位。两国都与华盛顿有着密切的联系,并且是强有力的盟友,合力遏制“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在马格里布的分支,并破坏资助恐怖主义的网络。然而,现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再次陷入争执,如果没有美国的制衡存在,应对共同威胁的合作可能会土崩瓦解。
这同样适用于利比亚,美国主导的努力在建立和平和维持冲突利益间的对话方面保持了一定的势头。然而,如果12 月的选举未能实现,或产生导致内战不可避免的结果,美国将会避免更深度的纠缠。毕竟,拜登将更愿意避免另一个长达10 年的负面后果,正如2011 年遭到误导的北约干预之后发生的那样,他当时是近距离的见证者。
同样的故事在整个地区重复上演,从苏丹到索马里、黎凡特和海湾,在这些地区看似根深蒂固的美国利益正在迅速失去其持久性。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约旦和阿联酋必须接受一个削弱的美国存在,撤出数百名军队、飞机和防空系统,有人怀疑这是为了在重启核协议之前安抚伊朗。
令人惊讶的是,拜登政府正押注于重新恢复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作为美国建设性地重新参与该地区的焦点,对于这一地区,大多数美国人已经冷漠又疲惫,不想再关心。在任何类型的协议上获得易卜拉欣·莱希的签名都可能为一个在国内在阿富汗问题上主要处于守势的政府得分。然而,在国外,美国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自阿富汗撤离的残骸中挽救其受损的声誉还需拭目以待。
终究,留下的是日益不信任的地区观众,他们被迫接受华盛顿准备撤销任意承诺以支持其转向印太地区的计划。对他们来说,前方是一个被20 年代价高昂的失败毒害的黑暗未来,以及遥远的美国对维持世界秩序不再感兴趣的新现实。